杜拜風光不再

作者：英國《金融時報》西梅昂•克爾(Simeon Kerr) 2009-03-20
杜拜上個月的Hot 100派對讓人們想起了在信貸危機前這座城市喧囂繁華的時期。某阿聯酋名流傳略雜誌精心安排的這個年度慶典吸引了眾多重量級人物：泰國前總理他信•西那瓦(Thaksin Shinawatra)，以及促成曼城足球俱樂部(Manchester City)出售給一位阿布扎比酋長的開發商蘇萊曼•阿爾-法希姆(Sulaiman al-Fahim)。
但該雜誌出版商ITP的雇員在喝著免費飲料的同時，心中還有一種別樣的感受。那一周，ITP裁減了大約10%的員工。一位被裁員工表示：“大家都知道會裁員，而裁員力度確實很大。”
一年四季的陽光和免稅的生活方式吸引了數千名外籍人士來到迪拜。對他們而言，派對已然結束。緊隨房地產價格暴跌和消費者信心急劇下降，公司重組已驟然而至；理想中的黃金國正在重新蛻變成沙漠。隨著裁員浪潮從金融和房地產領域蔓延至旅遊、媒體和零售等部門，許多人已經開始收拾行囊，準備啟程歸國了。
今年2月，杜拜的公路和酒店明顯安靜了下來，一度過高的租金也變得更加合理。政府聲稱，簽證發放一如既往，並否認了有關簽證申請被大規模撤回的報導。但YouGov在阿聯酋進行的一項民意調查發現，知道一位家庭成員或親密朋友被裁員的受訪者占了一半以上，比2008年底大幅上升。
例如，杜拜最引人矚目的投資公司——迪拜國際資本公司(Dubai International Capital)的員工正在流動，原因是由迪拜酋長謝赫•穆罕默德•本•拉希德•阿勒馬克圖姆(Sheikh Mohammed bin Rashid al Maktoum)所有的母公司正在將其後臺職能與他的另一家投資機構合併。“這是一場噩夢，”一位員工表示。“我們走進辦公室，卻不知道那天結束時自己是否還會有工作。”
本月底是印度學校學年和英國學校春季學期結束的時候，預計兩大外籍白領群體——英國人和印度人——屆時離開杜拜的速度將會加快。許多雇主已通過延長簽證期限給被裁員工（尤其是那些有孩子的）提供了幫助，讓他們不必匆忙離去。英國人也一直在警惕4月1日英國新稅收年度開始前回國所導致的稅務負擔。
在一個按西方標準衡量仍然欠發達的勞動力市場，隨著外國人爭取遣散費，而阿聯酋政府重申禁止私人部門雇主裁減本地雇員，律師和招聘者預計控訴將不斷增多。已經和即將宣佈的裁員被視為對阿聯酋就業法律的重大考驗——該地區從來不曾經歷過範圍廣泛的困境。
杜拜一家大型企業的西方律師表示，困難之一在於，杜拜對於裁員沒有“真正的法律概念”，而且企業除了通知員工和支付適當的遣散費外，沒有其他任何義務。
去年10月經濟危機爆發後進入超速運轉的外籍人士“流言製造廠”陰鬱地談到，一些公司會一下裁掉整個部門，或者每週裁掉一小批員工，以儘量減少負面的公眾影響。
令事情變得更加複雜的是，大量就業糾紛會給地方法院和杜拜國際金融中心(Dubai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Centre)的專門法院帶來壓力。許多跨國公司的總部都位於杜拜國際金融中心。該中心的法院擁有一個由頂級商業法官組成的國際陪審團，如今捲入了許多耗時的就業案中——其中一些是就小額索償裁決提起的上訴。
在1月份的一個此類上訴案中，一名前財務主管就區區25209迪拉姆（合6853美元）的遣散費與前雇主發生了爭執。杜拜國際金融中心法院司法常務官馬克•比爾(Mark Beer)堅稱該法院可以應付這樣的工作量，但他坦言，希望“絕大多數”糾紛在上升到那個階段之前就能解決。
預計將會出現更多糾紛，尤其是涉及西方外籍人士的糾紛。他們在需求旺盛時期在杜拜獲得了高薪工作，但現在卻發現自己的處境受到了威脅。
隨著杜拜國際金融中心從2005年開始蓬勃發展，數以百計的公司將這裏作為在當地發展的基礎，開始大量招聘員工，挖了很多有經驗和沒經驗的銀行家。但該地區股市已隨著油價一起下跌，公司金融和債務市場不再活躍，重組工作實際上比銀行家期望的更為謹慎。如今，無論是在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和瑞士信貸(Credit Suisse)等國際性企業，還是在Shuaa Capital和Mashreq等本土大公司，工作崗位都在減少。
一位招聘顧問表示：“在投機性繁榮期間，許多在倫敦根本不能被聘用的人在杜拜找到了出路。事實證明，他們是不合格的。”
去年末，杜拜酋長謝赫•穆罕默德旗下的大型開發商迪拜地產(Dubai Properties)要求部分雇員離職，而沒有支付遣散費。一些雇員與公司發生了糾紛。迪拜地產即將交付位於商業灣的又一大型住宅群。該公司表示，那些受影響的員工受到了良好的照顧，公司為他們延長了居民簽證的期限，以便他們尋找其他工作，而且避免中斷孩子的學業。
部分尚未與公司達成和解而要求匿名的前雇員表示，他們得到的法律建議是，任何遭到裁員等“與業績無關的無理解雇”的雇員，除了通知期內的工資外，還有權獲得1至3個月的遣散費。但他們覺得，就所涉及不多的金額採取法律行動沒什麼意義。
不是所有被裁掉的人都打算回國。獵頭公司Whitehead Mann駐迪拜的合夥人彼得•亨利(Peter Henry)表示，該地區其他領域依然有機會，尤其是銀行和集團企業的風險部門。
他說：“如果把目光放到迪拜以外，前景會更為樂觀：阿布扎比、多哈，甚至巴林。沙烏地阿拉伯也是一個很活躍的市場，他們正在拓展業務，國際性合資企業不斷發展，我們看到了對高級人才的需求。”不過，由於其生活方式，迪拜仍然是海灣地區最有吸引力的地區。
其他人準備等待情況的好轉。去年，杜拜聘請了薩科齊(Nicholas Sarkozy)前妻塞西莉亞(Cecilia)的現任丈夫理查•阿蒂亞斯(Richard Attias)，通過一家專事體育和文化活動的公司來宣傳杜拜。但公司贊助突然沒有了，這位陽獅(Publicis)前任首席執行官因此淪為迪拜各地正在進行的節流運動的明顯目標。他的角色從首席執行官降到了一些低調活動的顧問。不過，阿蒂亞斯表示：“我重新啟動了我的諮詢公司，將總部設在杜拜。我非常有信心，這個地區和迪拜很快就會回到頭版。”
更幸運的還是要屬安迪•布雷爾(Andy Blair)——由於在1月份被裁員後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塗寫在自己的保時捷(Porsche)上而一夜成名的建築專案經理。媒體密切的關注——更不用說其聯繫方式的廣泛傳播——讓他避開了常見的出路：去阿布扎比或橫跨海灣地區去卡塔爾。他在一家食品飲料諮詢公司得到了一份工作。這位28 歲的蘇格蘭人表示：“人們都在談論多哈或巴林，但我寧願把自己的眼睛戳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