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嘉玉 縱橫兩岸三地基金業

2010-01-25 旺報
同時擁有兩岸三地基金公司掌門人資歷的章嘉玉，對未來兩岸金融業的合作提供最具參考性的建議。她以自己在大陸受過的震撼教育指出，兩岸的人才工作方法不同，因此在大陸帶領工作團隊和對待合資方，都要有比較多的尊重及同理心，才能順利地合作。
活力四射，聲音宏亮的章嘉玉，自1990年進入怡富投信之後，從此與資產管理業結下不解之緣。2003年底到大陸擔任湘財荷銀基金管理公司董事長，可算是擔任大陸金融業最高職務的台灣人。儘管之後因為全球金融業的併購，她就職的公司和職位變動多次，但她仍保持樂觀的態度面對。
去年她返台成立投顧公司，主要是看好兩岸和解後將帶來的經濟成長契機。具有豐富大陸經驗的她，在接受《旺報》專訪時，對兩岸金融業的合作提出建議。以下是專訪內容：

問：你在兩岸三地的基金業都歷練過，這三地的資產管理業務各有哪些優勢？
答：兩岸三地的資產管理業務以發展歷程來說，香港最早、大陸最晚，台灣從約1985年設投信公司，1987年開始發售海外基金。但是若以市場深度、規模來看，大陸市場潛力最大，這是無庸置疑的，而且市場剛在萌芽期，非常具吸引力，可以提供非常多的發展機會給香港及台灣人。
大陸從2001年開始銷售封閉式基金後，基金業正式邁入新紀元時代，發展至今，已經有60多傢具規模的資產管理公司了，受益人數達到上億人。我以前在台灣的投信公司任職時，一家公司的基金受益人數超過百萬人就已經算很多了，大陸可說是截然不同的市場。不過目前大陸投資人的成熟度還需要進一步培育。

問：大陸基金公司近幾年的發展情況如何？
答：大陸基金公司因為在2006至2007年的多頭市場裡賺到很多錢，因此有能力投資硬體、改善公司治理、加強人才培訓等，這3年來很多公司都已脫胎換骨。
大陸的基民投資基金也是看績效的。像華夏基金公司「最牛基金經理人」王亞偉，操盤的基金績效佳，投資人買進，基金規模提高，公司自然就會吸引更多人才加入，形成良性循環。華夏基金公司旗下的研究團隊就有70多人，很多大陸基金公司也都設有金融工程部門。
不過大陸的基金也常發生「去年的第一名，可能就是今年的最後一名」的現象，投資人在選擇時，最好看公司整體基金的績效是否能大部分落在所有基金排名的前四分之一。
文化磨合的 震撼教育
問：您到荷銀湘財基金公司擔任董事長時，是台灣人在大陸金融業所擔任的最高職務，這期間有什麼樣的體驗？
答：早期大陸與外資合資設公司，通常是由外資派任總經理，中方則派人出任董事長，但這種合作模式運作都不理想，糾紛很多。
我在2003年底到大陸，代表荷銀擔任湘財荷銀基金管理公司董事長，是比較特別的情況。因為公司希望可以在地化經營，因此採用共同管理模式，協議由中方選派的人擔任總經理，外資方選派董事長，所以我的工作就是提供大方向，並且監督業務的執行。
雖然我有基金的專業，以往也和大陸的基金業界和相關政府部門有往來，但出任大陸基金公司的董事長時，還是因為對當地文化不瞭解，而受到了震撼教育。
這主要是在於做事方法的不同，像台灣人因為工作上向來被要求要有效率，所以我們習慣公開場合直接講明，不喜歡在檯面下進行。但是大陸人的工作習性不同，他們不會當面反駁長官，事後卻會有問題產生。
也就是大家想達到的目的是一樣的，可是路徑跟選擇的方法不同。這過程中就需要比較多的尊重及同理心。尤其是大陸的合資企業中，有些中方的人並不是因為專業能力而坐在那個位置上，因此我們必須要用不同的方式去跟他們相處。我反省後，就調整做事的方法，多觀察，去理解對方的困難，有耐心的去培育人才。
也由於我們採取了合作及尊重的態度，2005年湘財證券發生財務危機時，湘財在第一時間便先通知荷銀，並且提供一份適合合作的陸資名單。最後由天津最大控股公司天津泰達接手基金公司，董事長由天津泰達派任，我轉任副董事長，總經理則從市場上徵募，由荷銀推薦。泰達荷銀的人力素質很高，雙方都有很清楚的標準及原則，中外資合作起來就非常融洽。
看好 亞洲市場潛力
問：你本來想退休了，為什麼會再進入荷寶投資公司？
答：會進入荷寶投資除了老長官的知遇之恩外，另一方面也是覺得亞洲市場非常有潛力。義大利顧問公司Cerulli在2008年的報告中指出，亞洲資產管理規模至2013年將達15兆美元，也就是從09年開始的5年內，每年將以2位數增長，而且有6個國家有極高的成長潛力，包括中國、香港、台灣、印度、韓國及新加坡。
荷寶的母集團是荷蘭合作銀行，2007年荷寶瞭解到大中華市場的潛力，我的任務就是先在香港建立新的亞洲投資區域中心。荷寶獲得不少東南亞國家的中央銀行投資。因為看好台灣市場的發展，所以去年就回台籌設荷寶投顧公司。
跨境私募基金官方青睞
問：荷寶投資在大陸的發展情況如何？
答：我們在大陸主要是做機構投資者市場。首先荷寶已經申請QFII資格並得到1.5億美元的額度，也已投資在A股，接下來還要再申請額度，發行新純A股基金，額度在1至2億美元之間。
另外在QDII市場上，如主權基金、退休基金、保險公司都是我們的目標客戶。現在大陸審批通過的QDII中有11家已推出產品，有資格無額度的則有6家，另外有7家拿到額度還未發行產品，其中2家已經是荷寶客戶，我們都會跟他們保持聯繫。
再來就是我們發行的「可持續發展股權投資基金」，這檔基金將募集40億人民幣，50%投資在大陸清潔能源、水資源、氣候變遷等相關產業，以未上市公司為主，50%投資海外相關私募股權基金或其他標的。因為大陸境內沒有這樣的清潔能源投資產品，因此這檔基金在2009年大陸國際金融論壇上被選為「最佳創新獎」。
目前已經有一家基礎投資者（cornerstone investor）將投資8億人民幣。
在大陸要發行私募股權基金，要通過大陸發改委的審批，不然機構投資人（社保基金、中投、保險資金）不能投資。而發改委過去5年來審批3批企業中（去年底審批13家），僅通過24家企業，其中只有泰達荷寶（天津）是唯一中外合資的企業，其他都是本土陸資，而且這檔私募基金是大陸唯一的跨境基金及可持續發展基金。

問：以基金業來說，現在台資金融機構到大陸找合資對象容不容易？
答：很困難。5年前最好的黃金時機已經失去了，大陸目前有行銷實力且規模較大的金融機構都已經有合作夥伴，好的公司台灣金融業已經買不動，選擇不多。
我認為，台資企業最好是去找二線券商，或是較大的城市銀行比較適合。
赴大陸發展 長期有獲利空間
不過台資金融機構也要有心理準備，新設的合資基金公司會很辛苦，還看不到基金績效的基金公司一開始很難競爭，若股東背景不是很有名，更需要時間累積知名度。但長期來看，10年、20年之後，還是可能獲利的。荷寶也有可能將來和台資金控公司談合作，一起在大陸發展。我覺得，台灣的投信公司長久以來對海外基金的人才培養不夠多，會限制將來在大陸的發展腳步。

問：你認為兩岸金融業合作應該要注意哪些事？
答：台灣金融業應該要務實，企業經營為的是賺錢，而非面子。合作夥伴不用找最大的，但要找理念相同的，現在還是有很多機會。
投資看好台灣長線的趨勢
長期任職基金業的敏銳度，章嘉玉指出，投資要去抓特定的時點進場很難，只要看趨勢對了，就可投資。
她表示看好台灣的投資價值。章嘉玉指出，像香港在CEPA（更緊密經貿關係安排）簽定時後，恆生指數從2003年底的9500點一路上漲，從04年漲到12000點、05年14000點、06年16000點、07年就飆到3萬點，所就是長線投資趨勢， 台灣也有這樣的潛力。
她說，台灣過去2、3年經濟發展緩慢，但在MOU生效及ECFA簽完後，會找到新的成長動力。包括金融服務、觀光業、航空、貨運業都預期會有不錯的表現。大陸消費市場也對台灣傳統產業非常有利，所以她對台灣及新興亞洲的投資前景都保持樂觀的看法。
至於投資的產品方面，章嘉玉認為股票仍然比較重要，債券因為升息的趨勢而較不具吸引力，但公司債及高收益債券還是可以作為固定資產的重要配置。因為經濟成長時，銀行較願意借錢給公司，因此公司的營運能力變好，無法償債的機率也大為降低。高收益債券在低利率環境下，可吸引不少資金。而且投資信用評級較低的資產，在經濟回升下，信用評級有機會調高，投資風險也較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