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世紀頭十年的大多數時間裡﹐經濟增長緩慢的巴西與增勢強勁的俄羅斯、印度和中國相比﹐似乎總有掉隊之感。對於由巴西、俄羅斯、印度和中國的英文名稱首字母組合而成的BRIC(金磚四國)這個詞﹐有人認為應該改成RIC才名副其實。
Moss註:巴西聖保羅指數 從3月多的50000多點涨到71000點
然而不知不覺中﹐巴西經濟漸漸開始向人們呈現出新的面貌。除了在農業和自然資源領域已然成為全球重量級國家之外﹐如今巴西又多了一重優勢﹕堅挺的貨幣。這反過來又讓巴西實現了30年來最快的經濟增長﹐引得大量外國投資者慕名而來﹐巴西也為萎靡不振的全球經濟注入了能量與活力。巴西經濟已經連續第二年以5%左右的速度增長﹐雖然這還遠不能與中國的經濟增速相比﹐但巴西的發展已經令這個2002年險些因債務過重而“破產”的國家積蓄了大量美元﹐如今的巴西外匯儲備已超過全部外債﹐首次成為淨債權國。
而今已是財大氣粗的巴西週一宣佈﹐將效仿中國、波斯灣產油國等發展迅速的國家組建主權財富基金（規模大概在100億至200億美元）﹐利用多餘資金進行投資。此外﹐巴西財政部長曼特加(Guido Mantega)還宣佈了一項1,250億美元的產業新計劃﹐通過減稅、提供風險投資等激勵方式刺激出口﹐促進國內高科技產業的發展。
近年來﹐得益於巴西經濟的穩步增長﹐數百萬曾經貧困的巴西人已躋身中產階級﹐使這一群體成為巴西最大的社會階層﹐而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內﹐巴西都貧富分化嚴重。好消息還不止這些﹐最近巴西在近海發現了大量石油﹐這可能使它一舉成為重要的石油輸出國。
巴西對於自己在全球經濟中的份量可謂信心十足﹐總統盧拉(Luiz Inacio Lula da Silva)近日向拉美商界人士調侃說﹐他已就如何收拾美國信貸危機的爛攤子給布希總統上了一課。“問題在這兒﹐小子﹐”盧拉說他告訴布希（顯然帶有誇張成分）﹐“我們已經26年沒有增長了﹐現在我們增長了﹐你們卻來了﹐來搗亂嗎﹖把你們的危機解決好吧﹗”白宮官員稱﹐兩國總統確實討論過經濟問題﹐但說的不是上面這些話。
4月30日﹐巴西在發展之路上再次添磚加瓦﹐華爾街評級機構標準普爾公司(Standard & Poor's)將巴西的債務上調至“投資級”﹐巴西也因此成為金磚四國中最後一個獲此金字招牌的國家。巴西人欣喜若狂﹐指出就在巴西23年的民主制度日益鞏固之際﹐該國經濟也完成了脫胎換骨的改革。在金磚四國中﹐只有印度堪與巴西媲美。
曾擔任工會領袖的巴西總統盧拉對工商業很友好﹐他對評級上調大加贊揚﹐稱這證明了巴西是個嚴肅的國家﹐有著嚴肅的政策。他此語回擊了“巴西不是個嚴肅的國家”這句據說出自戴高樂(Charles de Gaulle)之口的話。
但是人口1.9億的巴西尚未擺脫所有的經濟危險。該國經濟的飛速增長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藉了大宗商品價格暴漲的東風﹐現在農產品、石油和礦物的價格無不上漲﹔如果這些商品的價格出現大幅回落﹐巴西經濟將深受其害。高達4位數的通貨膨脹率對巴西來說也只是大約15年前的事情﹐並不太久遠。
與冷靜精明的俄羅斯總理普京(Vladimir Putin)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盧拉看上去並不怎麼像是個崛起經濟體的掌舵人。他常常失言﹐這是出了名的﹐比如有一次就曾把自己說成是“一個天生不識字婦女”的兒子。更重要的是﹐對盧拉頗有微詞的人士說他沒有在精簡有大量冗員的公共部門方面做出足夠努力﹐這造成巴西的稅賦佔了總產出的36%左右﹐約是中國或印度的兩倍。
不過盧拉的處事風格卻為他贏得了八面玲瓏的評價﹐他既能怡然自得地與喬治•布希(George Bush)一同燒烤﹐也能輕鬆愜意地與勞爾•卡斯特羅(Raul Castro)一道品嘗古巴咖啡。知名商學院Brazilian Institute of Capital Markets的院長、經濟學家克勞迪奧•哈達德(Claudio Haddad)談到﹐巴西的確沒有任何敵人。在金磚四國中﹐巴西是唯一不擁有核武器的國家。然而﹐雖然印度不得不時刻堤防著核武鄰國巴基斯坦﹐巴西卻也須為它與委內瑞拉和哥倫比亞的邊界是否穩定而操心。
可對於將巴西視作一個相對安全港灣的投資者而言﹐這也算不上什麼大問題﹐在他們眼中﹐巴西依然是那個有著豐富資源、經濟穩步增長、一個與世無爭的民主國家。布拉德•埃得森(Brad Edson)執掌著菲尼克斯的米糠產品生產商NutraCea﹐眼下他正為公司一座新的生產加工廠在全球範圍內選址。埃得森說﹐有些地區雖然適合糧食生長﹐但當地的政治局勢以及社會經濟環境總是動蕩不安﹐因此我們願意選擇局勢最為穩定的地方。對於這家公司約3,000萬美元的投資﹐巴西成為了他們的不二選擇。
即便是在評級上調之前﹐巴西所接受的海外投資也已相當充裕﹐其中大部分投向了實業。今年迄今﹐巴西的外商直接投資增速已經超過了上年﹐2007年巴西共接受外商直接投資346億美元﹐較2006年增加84%。在里約熱內盧郊區﹐13,000名工人正加班加點為德國工業巨頭蒂森克虜伯(ThyssenKrupp AG)建造新鋼鐵廠﹐這座投資46億美元的工廠也是巴西近二十年來興建的最大鋼鐵廠。墨西哥億萬富豪理查德•薩里納斯(Ricardo Salinas)近日閃電造訪曾經以貧窮聞名、而今業已經濟起飛的巴西東北部﹐計劃面向低收入人群推出連鎖銀行服務。屆時﹐文盲群體將可憑自己的指紋完成開戶工作。巴西的海外石油公司行業協會表示﹐挪威Statoil SA、荷蘭皇家殼牌有限公司(Royal Dutch Shell Plc)等國際石油企業將在未來幾年內向巴西投資250億美元。
美國新罕布什爾州金礦開採企業Jaguar Mining Inc.的總裁兼首席執行長丹尼爾•蒂特考姆(Daniel Titcom)指出﹐在自然資源領域﹐巴西是世界上最適合做生意的地方之一﹐只要符合法律﹐他們就會支持。這家公司正對巴西中部的Minas Gerais州進行5.5億美元左右的投資。
巴西對資本吸引力的提高源自投資者認為能夠保護他們權益的民主制衡。但巴西民主體制的動盪也是一把雙刃劍。巴西國會缺乏中國共產黨那樣的內部紀律﹐而且常常看起來是毫無紀律可言：約有15%的國會議員正在接受各種司法調查﹐罪名從試圖謀殺到洗錢等五花八門。
美國鋁業(Alcoa)的拉美總裁富蘭克林•費德(Franklin Feder)說﹐從投資安全的角度而言﹐巴西比那種一夜之間就可能天翻地覆的獨裁體制要好得多。美國鋁業在巴西投資了20億美元用於開發水電、礦業和冶煉項目﹐這是該公司在全球範圍內最雄心勃勃的投資計劃。費德說﹐巴西式民主制度下的決策速度每天都令他們倍感沮喪。大量繁文縟節使美國鋁業在亞馬遜的一個水電合資企業的牌照申請和建設過程已經花了10年時間﹐預計還要等到2010年至2011年才能投產。
在巴西﹐一切都是慢吞吞的。國會裡﹐由於腐敗和小黨派林立﹐做出任何改變幾乎都是遙不可及的事情。盧拉的重大勝利之一是減少最高法院案件承辦量的舉措﹐而這項舉措自上世紀60年代以來就在進行中了。
拍賣網站MercadoLivre的負責人斯特里奧•托爾達(Stelleo Tolda)說﹐嚴格從經濟效率角度來說﹐在命令和控制方面還有一些問題。巴西的無家無地者被組織到施壓團體中﹐攔截運輸礦石的火車、在農場組織極富破壞性的抗議活動。
巴西沒有中國和印度那樣高的存款率和投資率。但巴西所達到的發展階段比中國和印度更為成熟﹐人口城市化率更高﹐人均收入也更高﹐因此短期內實現大幅跨越的可能性也較小。
的確﹐對於巴西的振興仍存在很多質疑之聲。哈佛大學商學院經濟學家艾爾多•穆薩奇奧(Aldo Mussachio)最近寫了一篇文章﹐標題暗示巴西“偏離了金光燦燦的金磚四國之路”。他寫道﹐大宗商品的價格泡沫暗示巴西經濟最終有一落千丈的風險。
巴西的納稅人並沒有在教育等領域獲得太多的福利。在一份標準化科學考試中﹐巴西15歲孩子比俄羅斯的同齡人得分約低20%。
多年來﹐巴西政府一直通過大量發行紙幣而不是正面作出困難的預算決策﹐以求安撫相互競爭的利益團體。結果﹐在上個世紀80年代的大部分時間和90年代初﹐巴西的通貨膨脹率高達4位數。當盧拉在四次競選之後於2003年當選總統時﹐問題已經非常嚴峻﹐除了勇敢的直面之外﹐幾乎別無選擇。緊張不安的投資者致使巴西雷亞爾嚴重貶值﹐跌到歷史低點﹐巴西再次爆發嚴重的通貨膨脹﹐也引起人們對巴西可能會拖欠貸款的擔心。
已從早期激進的民粹主義變得在經濟上比較溫和的盧拉堅持正統的經濟措施。他放手讓巴西央行行長、BankBoston Corp.前總裁亨利克•梅里爾斯(Henrique Meirelles)在他執政第一年的大部分時間里將利率保持在20%以上﹐以便遏制通貨膨脹。之後利率在緩慢下調﹐人工成本非常高。2005年﹐當里約熱內盧的一家垃圾處理公司以每月約300美元的薪水招聘1,000名清潔工的時候﹐大約有40萬人提出申請。
盧拉披荊斬棘﹐從低谷中走了出來﹐並經受住了令很多親密的政治盟友紛紛落馬的競選籌資醜聞。在過去的幾年中﹐他和巴西都開始轉運了。巴西大豆和鐵礦石的價格達到了天價水平。國有石油公司在大西洋底的岩石、泥沙和岩層下發現了Tupi油田﹐一些地質學家認為﹐這是過去20年來全球發現的規模最大的油氣田之一。政府的社會福利計劃雖然起步較慢﹐但勢頭強勁﹐每月為1,100萬家庭提供每戶最多57美元的補貼。
菲亞特公司(Fiat S.p.A)駐拉美總裁貝里尼(Cledorvino Belini)說﹐這些計劃促進了從下而上的經濟變革的發生﹔人們買更多的麵包﹐麵包房買了電視﹐而賣電視的人買了皮卡﹐如此形成一個消費鏈條。
在上調利率遏制通貨膨脹的漫長過程中﹐央行也確立了其作為貨幣守護者的信用﹐這也有利經濟增長。之後央行才能在2006年大幅降息﹐以便刺激放貸。私人信貸在總信貸額中所佔比例從2002年的22%上升到約35%。汽車貸款的最長年限被延長到前所未聞的99個月﹐去年汽車銷售增長28%﹐銷量達240萬輛﹐創了歷史新高。
福特汽車公司(Ford Motor Co.)駐巴西總裁馬可斯•德•歐利維拉(Marcos de Oliveira)說﹐消費者信心是推動力。消費者會想﹐我不太在乎可能丟掉工作﹐我能獲得更長期的貸款。
很多投資者被巴西消費者階層的提升和多樣化所吸引。巴西的高端購物者和世界其他地方的消費者一樣熱衷與整形手術﹔聖保羅時尚社區Jardins的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門店是該公司在全球業績最好的門店之一。但是與從前真正不同的是一個規模巨大的中端市場正在出現。智利公司Masisa的巴西業務負責人希爾曼(Jorge Hillman)說﹐人人都在追逐規模更大的中端市場。Masisa目前正在修建一座造價1.3億美元的工廠﹐用來為快速發展的傢私市場生產刨花板。
法國研究公司Ipsos駐巴西辦事處最近進行的一項調查發現﹐自2005年以來﹐有2,000多萬人躋身中產階級。巴西中產階級的定義是家庭月收入在635美元左右。巴西的中產階級比例已經從34%上升到了46%。
據Euromonitor International的數據顯示﹐在新生中產階級的推動下﹐國內化妝品、家用電器和電腦的銷售增長了一倍。據市場分析人士稱﹐在電腦行業﹐中產階級購物者佔總銷售的40%。在電腦銷售方面﹐巴西現在僅次於美國、中國和日本﹐居世界第四位。
餐廳經理曼德斯(Alexandre Mendes)說﹐在巴西﹐你不會每個月都生活在恐懼之中﹐擔心下個月就會再次爆發危機。他說著﹐舉起手裡剛從電器行裡分期付款購買的彩色印表機。
Matt Moffe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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